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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6章 舅舅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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錢謙義一大把年紀的人, 今日卻在自家府門外,好無形象地哭成了一個淚人。

雖然錢夫人站在一旁看著他哭,總有種撞見大野熊落淚的既視感,咳……

但好笑又心酸的同時,她也同樣驚喜於自己視若親女的唐糖回來。

礙於自家丈夫已然搶先一步將唐糖抱了個死緊,讓錢夫人沒處下手。

所以她也只能孤零零地在一旁站一會兒,等著錢謙義的哭聲在唐糖懂事的安慰下稍稍平覆一些之後, 這才出言道:“且先進府, 莫繼續站在門外給人看了笑話。”

“是是是, 是我一時太激動,都忘記這是在家門口了。”

錢謙義聽出自家夫人話語中的暗示,擡眼一看, 他們錢府外果然圍了不少被自己此番動靜所吸引而來看熱鬧的人。

回想起自己究竟幹了些什麽, 他老臉一紅, 連忙跟搶人似地一把抱起唐糖,帶著就往府內沖。

“真是……怎麽跟劫匪似地,我都還沒抱過孩子呢!”

錢夫人似埋怨般地低語一句, 隨即示意家丁將府門關上, 自己也搖曳著身姿轉身回了府。

一路被劫持進錢府,都沒給唐糖一點反抗的機會。

當然, 唐糖自己也沒打算反抗。

她小樹袋熊似地掛在錢謙義兩條有力的臂膀上,微微仰著頭,打量著四周圍不斷後退的熟悉景色。

五年過去了,沒想到舅舅家中還與她記憶裏的差不多。

錢府內細節上的變化肯定有, 但大體而言,還是唐糖幼時所熟悉的那種格局。

錢謙義一路抱著唐糖回了正堂,跟擺什麽易碎的瓷器一樣,小心翼翼地將唐糖擺放在那鋪著軟墊的椅子上。

這時,錢夫人也跟在他們兩人身後進了屋。

眼見丈夫還有獨占糖寶的打算,錢夫人當即變了個臉色。

她快步上前,一把推開錢謙義,蹲身與唐糖的視線保持持平,“糖寶,可還記得舅母?”

錢夫人的音線隱隱顫抖,她雙手憐愛地輕撫唐糖那已然沒了幼時肥嘟嘟雙頰的白嫩小臉,一貫淩厲嫵媚的雙眸難得柔和下來,泛出點點淚光。

“可還記得舅舅?”錢謙義也殷切地湊了上來,俊朗的雙目中滿含期待。

選擇性地無視了方才府門外,唐糖安慰自己時脫口而出的‘舅舅’。

疼愛自己的舅舅舅母雙雙期待地凝視著自己,歲月已然不留情地在他們臉上留下了點點風霜。

顯然已經不年輕了的夫妻二人今日卻為了唐糖的突然回歸,而興奮得像兩個大孩子,激動又憂慮,還含著幾分不知所措的期許。

見此,唐糖的心口突然一陣緊縮。

宛若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抓了一下,有點鈍痛,還麻麻地,很不舒服。

“糖寶記得的,舅母,舅舅。”

唐糖揚起與兒時一般無二的燦爛笑臉,一手點點錢夫人,一手指著錢謙義,證明自己還記得他們二位自小疼愛自己的長輩。

“好好好……乖孩子,好孩子……”錢謙義與錢夫人激動得有點手足無措。

他們連想多誇唐糖兩句,都一時無法從如今已然變為一片空白的腦中搜索出合適的詞匯。

明明以往在與人做生意/與各家夫人交流的時候,錢謙義/錢夫人那都是八面玲瓏,巧舌如簧的人兒。

等大家情緒都冷靜之後,錢謙義與錢夫人才問出了他們最為關心的問題。

“這些年,你都去了哪兒?可知你娘親找你找得都呃……”

後面的話語錢謙義沒說出口,因為錢夫人一只素手已然悄悄地探到了他腰間,捏住,用力,擰!

“舅舅?”似乎聽到了什麽奇怪聲音的唐糖歪歪腦袋,面露疑惑。

“沒什麽沒什麽?剛剛話說得太快,咬著舌頭了。”錢謙義忍著痛,笑得極為僵硬。

未免再次遭受自家夫人‘擰肉神功’的襲擊,他只能明智地換了個話題:“這幾年,你過得可好?”

好吧,這與上個話題堪稱異曲同工,但是這也是如今的錢謙義與錢夫人最為關心的問題。

“過得很好呀,我現在有師尊,有嘉嘉,有茹茹,有翟虎尊者,有墨徇師兄……”

唐糖掰著手指頭,一個個地給舅舅舅母認真地數著她這些年來所認識的長輩與朋友們。

他們所有人都在唐糖的成長中留下了或重或淡的痕跡,無論那痕跡深淺如何,都被唐糖給牢牢地記在腦中,放在心上。

一一數完了人,也不用錢謙義再問,唐糖就自動自發地將話題帶到了她這五年間的生活。

之前便說過,她還不到懂得凡事報喜不報憂的年齡。

所以這五年間所經歷的,不管是好的,壞的,開心的,委屈的,唐糖全都一股腦地跟錢家夫婦倒了個光。

末了,她還開心地宣布:“糖寶最喜歡師尊了!跟喜歡娘親一樣喜歡!”

瞧著這孩子那毫無陰霾的燦爛笑臉,錢家夫婦在感激那些出現在唐糖生命中的好人們的同時,也感到了酸澀。

他們……竟是整整錯過了唐糖這五年的成長,讓她獨自一人在外吃了那麽多苦,受了那麽多委屈都不自知!

當初,錢謙義甚至還企圖勸說錢茜茹放棄唐糖,阻攔她的尋女之路。

如今當著唐糖的面再回想起來,心情難免有些……覆雜。

除了覆雜,錢謙義也不知該尋哪個詞來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,似乎愧疚有一些、難過有一些、心疼有一些,獨獨沒有後悔。

因為即便再來一次,錢謙義也是絕對不會感到後悔的。

他不可能看著自己的親妹子如此受折磨。

敏銳地感知到如今氣氛不太對,錢夫人立馬轉移了話題。

“糖寶還不知道吧,你大哥哥如今可是成了大將軍呢!”錢夫人欣喜地與唐糖分享她那兩位表兄的近況。

“大哥哥不是在書院讀書嗎?”怎麽還棄文從武了?

“哼!”一聽到這個話題錢謙義就來氣:“你大哥膽子可大得很,背著我跟你舅母私自從書院裏跑了,連個小廝都不帶,一個人溜去參軍!”

若非長子的長隨都被留在了書院內,他們也不會過了那麽久,久到書院都放年假了,而自己夫妻二人在家等候許久都不曾等來長子回家過年,這才焦急地追問起來。

不料一追問之下,才知道那臭小子究竟幹了什麽好事!

當場錢夫人就暈倒過去,而錢謙義也被氣得夠嗆。

夫妻二人倒是想派人去追回長子,可人家都走了兩個多月了,身旁也沒帶個隨從什麽的,他們根本沒辦法聯系得上人。

最後,等錢謙義夫婦再次得到長子消息的時候。

就已經是他在戰場上立了功,被封為千戶長,消息隨著捷報一起傳回京都的時候了。

長子出息了,錢夫人倒也不再那麽糾結於他之前做得那件荒唐事,左右人還平安無事就好。

可對於一心想讓家裏出個讀書人,好改換門楣的錢謙義而言,這卻意味著他夢想的破滅,又哪裏肯那麽容易消氣?

雖然乖巧懂事的次子近些年間,在讀書上所表現出的天賦讓錢謙義稍微有些安慰,但每回提到不聽話的長子,錢謙義都有一股不可抑制的怒火。

俗稱:心氣不順。

特別是大昌最近戰事頗多,長子從逃學至今已經將近三年都未曾回家,也未就那次逃學之事親自給錢謙義一個交代。

故而錢謙義心口那口氣沒個發洩口,就一直出不去。

“大哥哥好厲害!”唐糖星星眼崇拜。

“厲害什麽?”錢夫人好笑地點點唐糖的小鼻頭,語重心長道:“糖寶今後可不能學你大哥哥,要幹什麽大事前先跟家裏說說,我們也不是不同意你們的選擇,只是有些事你們要先與我們交代好,我們才能放手讓你去做。”

了解丈夫的錢夫人深知,錢謙義一直以來所糾結的點,就不是長子從軍,而是他‘私自’逃學。

其實若是長子那時肯回家跟他們好好商量溝通,丈夫也不是不能放手讓他施為,甚至還會在背後盡量給他提供幫助。

可他卻一聲不吭地跑了,這可不就捅了丈夫的肺管子了嗎?

“糖寶很乖的。”別的不論,乖巧這一點,唐糖還是對自己有點信心的。

“沒錯,我們糖寶是最乖的。”被唐糖的童言童語逗笑,錢謙義慈愛地揉揉她的小腦袋,隨後瞧了眼天色,道:“時候不早了,夫人可以讓人擺菜了。”

“好。”錢夫人點頭應下,側頭示意貼身丫鬟下去通知廚房上菜。

早在唐糖出現在錢府大門外時,面面俱到的錢夫人就已然暗地裏命人準備好了一切。

小到為唐糖接風洗塵的宴席,大到收拾她從前的房間,全都在短時內,被安排得妥妥當當的。

很快地,正堂內的圓桌上就被擺滿了各色美味佳肴。

撲鼻的香味直往唐糖的鼻子裏鉆,聞得她的小肚皮都應景地發出一聲咕嚕聲。

“你大哥哥在外還未歸來,二哥哥在南陵書院求學,暫時無法歸家,今日這頓,就我們三人一起用飯。”

落座之前,錢夫人還多解釋了一句,講明兩個兒子並非故意不回家,陪伴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唐糖。

“舅母,我知道的,這次也是我回來得突然,沒事先與你們打過招呼。”

唐糖抱著錢謙義親自給她盛好的湯,小小地喝了一口後,甜甜地笑著回應錢夫人的歉言之語。

錢家有錢,但也不是個鋪張浪費的作風。

桌面上的菜色雖多,但每一盤都是較少的量,給唐糖他們三人吃,正正好能吃完,就是稍微有點撐。

好吧,錢家夫妻都能能克制著自己吃個八分飽而已,所以說吃撐的那個人主要是唐糖。

不過誰叫這滿桌子的菜,都是她愛吃的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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